参考消息网7月27日报道美国《国家利益》双月刊网站近日刊发题为《美国能否摆脱制裁成瘾》的文章，作者是美国创新基金会政策专家拉尔斯·埃里克·舍南德。全文摘编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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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2022年10月，由于能源短缺，欧洲70%的化肥产能和50%的铝产能被迫关闭。欧盟对俄罗斯实施的能源制裁，在当时严重削弱了欧洲大陆的工业能力。企业纷纷制订转向中国或美国的计划，以避免高昂的能源成本。虽然欧洲国家可以放弃俄罗斯的天然气，转寻其他来源，但巴基斯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不得不遭受断电之苦。

眼下，欧洲虽然解决了能源危机，但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制裁不仅给欧洲国家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后果，也波及没有直接参与俄乌战争的国家。为什么制裁如此容易造成意外后果？阿加特·德马雷在2022年年中出版的《逆火：制裁如何重塑世界，伤害美国利益》一书中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深入研究了二战后美国制裁其他国家的复杂历史。

制裁造成意外后果

人们对制裁持普遍的批评态度，认为它们是不起作用的，而德马雷很好地证明了这种观点的正确性。从意外的人道主义后果，到对全球大宗商品市场的破坏，德马雷详细地介绍了那些用心良苦的制裁造成意外后果的例子。

例如，非美国企业如何应对美国的制裁。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非美国企业不必遵守“特别指定国民清单”，美国企业抱怨这不公平。然而，随着1996年《赫尔姆斯-伯顿法案》的通过，美国要求外国企业不能与古巴进行贸易。但美国的制裁制度非但没有有效地孤立哈瓦那并影响政权更迭，反而把它逼入了美国对手的怀抱。

企业担心意外触犯制裁措施还造成了其他后果。一个专门应对美国制裁制度复杂性的产业出现了，数十万人进入金融合规行业。

德马雷列举了制裁让美国企图削弱的实体反而变得更强的例子。例如，法国石油巨头道达尔公司在伊朗的南帕尔斯项目在2010年代初原本不受制裁影响——这是2015年《联合全面行动计划》（即伊核协议）的一部分，欧洲企业终于可以在这个国家放心开展业务而不用担心美国的制裁。然而，在唐纳德·特朗普2016年当选总统后，他的外交政策之一就是对伊朗强硬，包括对道达尔实施二级制裁，逼迫欧洲企业不与伊朗做生意。结果，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控制了该项目。美国原本要制裁的组织，反而获得了这个天然气项目的所有权。

德马雷还举了近年来另一个关于制裁俄罗斯的例子。2017年，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制裁与克里姆林宫关系密切的俄罗斯亿万富翁奥列格·杰里帕斯卡和铝业巨头俄罗斯铝业联合公司（杰里帕斯卡持有该公司三分之一的股份）。这不是一家小公司，它当时是世界第二大铝生产商。因此，美国的制裁很快就破坏了全球铝市场。直到与杰里帕斯卡达成一项协议，解除部分制裁，市场才得以恢复。

利用美元主导地位

书中几乎没有谈及美国政府具体是如何实施制裁的。关于这个问题，美国政府问责局曾指出：“联邦机构没有进行全面评估，来衡量制裁在实现美国外交政策目标方面的效果究竟如何。”就华盛顿的制裁规模而言，对制裁具体影响的评估极其有限。俄罗斯的例子就说明了这一点，因为OFAC曾指出，制裁会产生意料之外的后果，但决策者仍然继续实施制裁。

华盛顿之所以能如此不计后果、随心所欲地实施制裁，部分原因在于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威胁切断与世界储备货币的联系，是美国迫使其他国家服从制裁的手段之一，其他国家很难绕过美元。例如，一个办法是避免在商品贸易中使用美元，而采用货币互换的方式。虽然这可以避开基于美元的制裁，但如果不能用这种货币购买商品，去美元化也毫无意义。

倒逼中国技术自主

德马雷在书的最后一章中分析了当前的美中竞争可能对美国造成哪些伤害。在脱钩方面，有一种担忧是，美国非但不能减少对中国的依赖，反而让北京获得技术上的独立，自主性得到进一步提高。

我们在过去几个月里看到了这种情况。2022年10月7日，美国工业和安全局(BIS)对半导体实施新的出口管制。此举是美国多年来不断升级的限制美国企业向中国提供技术的政策的延续。然而，北京接下来投入数十亿美元用于技术开发，其速度超过美国企业，北京最近还宣布限制出口用于制造芯片的关键矿产。因此，美国的措施能否成功地削弱中国的半导体产业，而不是让中国在美国的压力之下实现独立自主，这是一个难以预测的问题。

这样的情况今天仍在继续。2023年初，美国说服日本和荷兰限制对中国出口关键芯片制造设备。这些措施是BIS2022年出口管制政策的后续。作为回应，中国政府于2023年5月中旬宣布，禁止国内基础设施使用美国美光公司的芯片，理由是这些产品存在“严重的网络安全风险”。

美国的制裁和类似制裁的政策正处于一个奇怪的时刻。虽然德马雷说，我们已经达到了“制裁的顶峰”，制裁威力可能下降，但也可能有人会说，情况正相反。虽然出口管制与制裁并不完全一样，但美国对限制任何一个盟友向中国提供技术都十分关心。

然而，这些新措施到底会成功还是失败，仍是一个未知数。